投资与“公知”犯忌，股市利润的终极来源

原标题：投资与公知犯忌，股市利润的终极来源

上周的《利润来自不确定性》没想到会引起很多读者共鸣。

一本90多年前的书可以给我们如此深刻有益的启发，可见近几百年人类积累的知识智慧成果有多么浩瀚。这些成果，有的已包含在今天的一些思想理论体系中，有的则被浩瀚的知识淹没了，也有的在后人演化中走岔了，像风险和不确定性就是如此。它也说明，并不是所有新理论都优于旧理论的，尤其在文史哲经等社科领域。所以在现实理论无法解决当前困惑时，把目光投向历史，回到过去寻找思想理论源头，常常能获得出乎意料的收获。同时也可知道读书并不都是新的好，一些时髦的、大家在追捧的书，放一段时间再考虑，反而会更好。

铺开讲，奈特的2个观点是可做出很多文章的。

一个，风险和不确定性的区别——风险是可以度量的，真正的不确定性是无法度量的。这可让我们更清晰地把目光聚焦于可度量的因素上，而不是徒劳无功地猜那些根本无法度量的东西，扰乱我们的心智和心志。

一个，通过大数定律，将不同个案的不同结果组合起来，就能消除大部分风险和主要的不确定性。

上周我们讲股票组合，同质组合、异质组合，两种组合的优缺点，不同的追求、不同状况下的不同选择。5178点前我是比较主张异质组合的，因为那是的市场，一是个股受大市影响还比较大，二是宏观的供求关系也相对宽松，只要股票好，即使不在主流里面，也跌不了多少，主要风险来自于你组合的股票全都和当前风格潮流相悖，这样，你的投资收益就会很差，至少是大大低于市场的平均收益。而异质组合既可平滑波动，也可平衡收益，保证你的总收益明显高于市场平均收益。所以我曾提倡过这样一种组合：一个最典型的巴菲特股票、一个最典型的欧奈尔股票、一个最典型的约翰•聂夫股票……有5、6种不同风格流派的代表性股票，不管风朝哪边吹，你的组合收益都会大大超过市场平均收益。

但今天的市场已大异其趣，就像我不止一次说过的，不同类股、不同分类指数时而大同小异，时而背道而驰现象会贯穿很多年份。不在当前主要风格潮流中的股票，不仅不能盈利，还有可能产生重大亏损，这样，异质组合的收益就会趋向零。唯有找对主流方向的同质组合，才能带来真正的盈利。

这个观点也可用到交易规则的制定中。单一的点规则、线规则，成功的概率其实都不高，但将不同层面的规则组合起来，就截然不同。不仅成功率会大大提高，做得仔细，甚至可完全消除风险，格栅化投资的实质就是于此。

在奈特的观点中，企业利润的最终来源也是可给我们一些重要启发的。

这个观点的本意是企业利润有2个部分：能被套利、被承保的部分，无法被套利、被承保的随机部分。前者会随着参与者增多，趋向于零；后者无法被客观计量，具有完全的不确定性——比方说芯片的研发投入，从头到尾，每一步都是完全不确定的。但正因为它有完全的不确定性，所以就很少有人敢投、愿投。投与不投，全赖企业家的个人决策。成功了，企业能获得巨大利润；失败则是另一种结果。所以，企业的最终利润来自企业家对企业的终极责任感。但这种决策，从企业家本身的决策能力，到该决策的最终结果，都是无法考量的，所以，企业的最终利润就来源于不确定性。

把这个观点推广到整个股市呢？那股市的最终利润就来源于国家与社会发展。而这个发展能否持续，有赖三个要素：内部和外部环境变化、宏观决策者对内部和外部环境的因应以及最终效果、无数企业家的自由抉择。这三个要素都是随机的，无法度量也无从预测，因此，股市的最终利润同样来自于不确定性——国家与社会发展的不确定性。

由此就引发一个我一直想讲的观点：投资的长期成功，不仅有赖于我们的投资理念技巧，也有赖我们在评判自己国家时的认知框架和心理底本。

我常跟一些朋友、学生说投资与公知犯忌，有的开始会不理解，但时间长了就慢慢明白其中道理了。

公知是雅各比首先提出的一个概念，简单说，就是依赖自己的专业知识和专业思考，用言论关怀和介入公共事务的知识分子。这样的公知是非常值得尊重的，哪怕有时他们提出的观点非常不合适。比如我说过的马克斯·韦伯，那篇英国可以，为什么我们不可以的演讲，就是典型的错误。但这种错误不是因为他介入了公共事务，而是他完全超越了自己专业范围。在自己的专业范围内，马克斯·韦伯绝对是一座巍峨的高峰，他的《新教伦理和资本主义精神》堪称无可替代的经典。

我所讲的公知其实是当今中国网络世界里的一个特有现象，专指一些不是用专业知识、专业思考介入公共事务，而是用一些极具政治倾向性、选择性言论来评说某些时政问题、社会问题，成为吸粉无数、传播力很强的大V。由于他们都是知识分子，介入的都是公共事务，但介入方式都不是凭借专业知识和专业思考，所以也可称为公知，但属于类公知。

80年代我曾学过一段时间的大众传播学，不是自学，而是正儿八经地去学院学——单位派的。那是建国后思想最解放、最活跃阶段，学的课程不仅有官方的、**主义的传播学、新闻学，还有西方大众传播学理论。比照一下就可明白公知是怎样练成的，无非是几项原则：批判性越强，传播效果越好；攻其一点，不要波及其余；只说一面之词，不说两面之词；诉诸情绪，不要诉诸理性；结论明示；越偏激，越有力……

这类文章也需要看、可以看（我就经常看），也不赞成一概封杀的做法，因为它也反映了一种世情人心，反映了价值观的多元性，也或多或少指出了当今社会的一些不足之处，具有针砭时势、逆向对冲意义。但长期沉溺其中，像叔本华说的，甘愿让自己脑袋成为别人的跑马场，你的认知框架就会变形，心理底本就会扭曲。你会对自己的国家前途没有信心，甚至希望它倒霉，对她遇到的一切麻烦幸灾乐祸；你会用灰暗的心理看待今天的一切，只关注它的消极面，对它的进步和积极一面视而不见（中美贸易摩擦刚一发生，有位朋友就在圈里发了一篇贸易战是善良的美国处罚不道德的中国的公知文章，还加了一段评语说中国加入WTO带来的自由贸易好处全背一小撮利益集团攫取了。我当即就回了一段评语：你脑子被公知洗坏了。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是这场全球化浪潮的受益者，他本人更是一个大受益者。仅仅这样一篇文章就足以让他引出这样的断语，这不是脑子洗坏了是什么）。当然，你也可以说我的脑子被洗坏了。但是，股市本质上就是乐观者的竞技场，它需要我们时常保持一种理性的乐观主义和积极心态，更多去关注一些积极因素。股票投资也是一种面向未来的事业，由于这种未来无法度量也无从预测，属真正的不确定性，因此，某些地方和某些时候，也有赖我们对自己国家的准确公正客观评价，对国家前途命运的信心。很难想象，一个始终沉浸在各种消极情绪中的投资者能够长期成功。

1996年，我在小区门口发现了欧奈尔的《笑傲股市》，也就是从这位致命的乐观主义者和美国自由资本主义的狂热拥护者身上，引导我沿着这条线索去重新研究东西方那些著名的成功企业家、投资家，发现他们身上其实都或多或少具有和欧奈尔相同的心理底本：爱自己的国家，对自己国家的前途有信心，当需要的时候，甚至把自己的命运和国家放在一起。

从此，股市是乐观者的竞技场、乐观者生存，就成为我时时提醒自己的一句话。

巴菲特说，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靠做空自己的国家赚钱。

同样的，也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靠看自己国家横竖都不是成功。